“美元一强”格局的终结已经开始

河浪武史:“强势美元”持续至何时?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RB)坚持加息路线,外汇市场的美元独自走强今后似乎不会动摇。不过,如果将目光转向国际收支,会发现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创出历史新高,在国际政治层面,中俄等BRICS(金砖国家)也在远离美元。在美元升值行情的背后,存在着二战后美元主导权的“终结的开始”。

美国经常项目赤字创出新高

美元兑日元汇率7月创出约24年来新高,兑欧元时隔约20年突破1美元兑1欧元这一“平价”,维持升值态势。美联储维持快速加息,全球资金涌向收益率更高的美元。

美国财政部部长耶伦指出,“美元是全球安全资产。经济的不确定性提高,资金就会流向美元,这是自然而然的”。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表示,“利率上升带来的货币升值对于抑制物价具有效果”。可以说美国当局目前的政策姿态就是追求强势美元。

当然,美元自身已开始动摇。其一是经常项目收支的恶化。从整体上衡量资金、货物和服务的国际交易的是经常项目收支。如果维持赤字,资金将流向海外,最终引发货币贬值。另一个则是在背后支撑“强势美元”的经常项目盈余的国家出现去美元化的趋势。

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额1~3月达到2914亿美元,环比增加30%,按季度计算创出历史新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2022年全年的赤字额将达到创历史新高的9440亿美元。带来海外产品价格下降的美元升值将进一步提高美国的进口意愿,结果美元的流出也将随之加强。

从历史上来看,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并不罕见。但是,之所以一直维持“强势美元”,是因为经常项目盈余的国家将“盈余”投向美国,一直使资金流回美元。

支撑美元的石油资金

例如沙特阿拉伯。1974年造访该国的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达成密约,作为军事支援的回报,要求沙特将石油资金投资于美国国债。产油国的经常项目盈余长期以来一直支撑轴心货币美元作为“石油美元的再循环”,最近据说是沙特人资助了前财政部长姆努钦发起的私募股权(PE=私人股权)基金。

但是,经常项目盈余国家的盈余不再轻易流回美元的可能性已出现。IMF的预测显示,2022年经常项目盈余超过1000亿美元的只有中国(盈余额2790亿美元)、俄罗斯(2650亿美元)、德国(2510亿美元)和沙特(1770亿美元)这4个国家。在4国之中,确实与美国维持合作关系的目前只有德国。

由于俄乌冲突,无法指望俄罗斯的美元资金回流。中国也警惕经济制裁,将改变外汇储备的构成,加强远离美元的行动。据称在6月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和南非这5个国家召开的金砖国家峰会上,围绕建立以金砖国家一篮子储备货币为基础的国际货币结算机制展开了讨论。

中俄两国已启动不使用美元的人民币与卢布贸易,俄罗斯和印度也在讨论“卢布与卢比协定”这一去美元化结算。中国向沙特提出利用人民币进行原油交易,给支撑轴心货币美元的“石油美元的再循环”打入楔子。

日趋浮出水面的是以美欧日为核心的“美元经济圈”,以及以中俄为中心的“去美元化经济圈”这一区域化的趋势。金砖国家将吸引与美国保持距离的资源型国家,例如讨论吸引伊朗加盟。从南美的大国巴西来看,在10月总统选举占据优势的前总统卢拉承诺“强化BRICS”。去美元化经济圈的趋势日趋无法忽视。

影响主导权的数字货币

作为轴心货币国的美国维持“强势美元”,原本就勉为其难。随着世界经济增长,轴心货币国必须向全球提供超过本国经济规模的货币,结果陷入慢性的经常项目赤字。放弃“黄金美元本位制”的1971年的尼克松冲击、1973年转向完全浮动汇率制、1985年的“广场协议”……,都是美国难以承受经常项目赤字,不得不让美元实际贬值的历史。

日欧等主要国家之所以支持轴心货币美元,是因为除了美元以外没有其他选项。防止雷曼危机后的美元危机的是实施巨额财政刺激的中国。如果美元出现暴跌,持有大量美国国债的中国也难免遭受巨额损失。所谓二战后的经济全球化,正是美元经济圈的扩大。

中国不仅将推进自主的广域经济圈构想“一带一路”,在数字人民币的国际化方面也走在前头。野村综合研究所的木内登英的估算显示,人民币占外汇市场的交易比率有可能从2%左右(2019年)提高至将来的18%。而美元的比率反而从逾4成降至近3成。

货币的区域化将挤压世界贸易的扩大空间,对经济整体产生负面影响。美国财政部长耶伦相继访问日欧韩,开始提倡在同盟国形成供应链闭环的“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如果仅通过同盟国获取资源和粮食,将成为类似于成为第2次世界大战原因之一的“经济区域化”的危险举动。美元一强格局的终结的开始或将导致二战后经济全球化的倒退。